颐园小区大门口，电子横栏把小牛的小货车挡住。

　　小牛按了几声喇叭，保安连头都没抬，更不用说抬杆了。小牛摇下车窗，把头探出去：哥们，把杆抬下啊。保安望一眼，拉开一扇门岗室的玻璃，用手指指树在大门口不远处的牌子：外来车辆禁止入内！

　　小牛皱皱眉：我是这里的居民。

　　保安：买车位了吗？

　　没有，车才三万块钱，谁会花二十多万给它弄个车位？房都是贷款买的。通融下大哥，车拉东西太多，进去卸下我就出来。

　　保安：你跟我讲这么多没用，这是领导定的规矩。规矩是死的，人是活的。我进去又不会太长时间。小牛一边说一边指指满满一车刚从宜家买来的一箱一箱的待组家具。我家在最后一栋楼，这么多东西，总不能让我一件一件扛进去吧？保安晃晃脑袋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，你只能一件一件往里扛了。

　　小牛忿忿地爆了一句粗口，什么破小区、破物业，绑架买车位。真是牛不喝水强摁头！早知这样就不在这里买房了。

　　保安根本不理会小牛的唠叨，慢条斯理地把那扇玻璃窗拉上，悠哉悠哉地吸起烟来。

　　小牛气得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，汽车喇叭突的一声鸣叫，吓得一位过路的大娘手里拎得菜兜子掉在地上，茄子、土豆、西红柿，从破裂的袋子里跑出来，四处翻滚着。

　　小牛赶忙打开车门下车，顺手从车里抽出一个纸袋，一边道歉一边帮大娘捡拾起来。

　　门岗里的保安端坐着纹丝不动。

　　小牛叹叹气，这都什么人啊，没有一点同情心。

　　小牛帮大娘捡拾完滚落地上的蔬菜，知道耗下去也是徒劳，他只好把车倒出来停在宽阔地带，开始把从宜家买来的物件，往小区的新家一件件搬。

　　来回一千多米，不过一个来回，小牛的脸上挂满了汗珠，一波波滑落，又一波一波溢出。他撩起汗衫抹一把，路过保安亭时往里瞟了一眼，看着保安惬意的在那儿吞云吐雾，他心里充满了厌恶感，但又不能发做，县官不如现管，谁让自己当初为把女友快点娶到家，猴急的没有了解清楚就把房买了呢？

　　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。小牛心里这么想着，准备继续任劳任怨的搬箱子。汗出多了他觉得口渴的厉害，打开车门拿水的时候，他看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中华烟，这是他父亲老牛给他的。小牛不吸烟，老牛给小牛是让他卖掉换些碎钱来贴补他的新家。看着红通通的中华烟，小牛狠狠心抽出一条，堆上一脸笑容，站在亭子外敲着窗玻璃。看到小牛手里举着的中华烟，保安的眼睛放着光，他紧着拉开一扇窗。小牛把烟递过去，大哥，行个方便，你看我这一车的东西，就别让我在这儿“愚公移山”了。保安接过来，眼睛笑成一条缝，电子杆刷的一下抬起来了。

　　从那天起，不管小牛车上拉着东西亦或是空车，只要保安看到小牛的车一出现，电子杆就会刷的一下高高抬起来。

　　话说保安，那天收到小牛的烟，下班后兴冲冲跑到媳妇开的小百货亭，把收到的中华烟拿给媳妇显摆，老婆，你看，今天可遇着条大鱼，给的是中华烟。这烟贵，我不抽，你留着卖，给娃多攒点学费。媳妇高兴地把烟接过来，往货架的格子上放去，这条烟只推进去一半，保安媳妇愣了愣，又把这条中华烟抽回来，一脸严肃地问：你这烟是哪儿来的？保安一脸不解：怎么了？看你这样，好像是我偷的。这烟跟早先给你的那些烟一样，都是我负责的那个小区的居民给的。媳妇皱皱眉指着烟上面一小条不是很起眼的红杠说：这烟是假的。保安一脸疑惑地看着媳妇：别瞎说，这怎么会是假的呢？

　　真是假的，这是咱店里出去的烟，这上面的记号是我做的。这烟贵，进货成本高，我就进了两条假的冒充，真烟都是卖给熟人的。儿子在学校老被班主任批，我担心这样下去儿子的自信心都给打击没了。总寻思着送点啥讨好一下。我发现老师抽烟，就想投其所好送他两条烟吧！没舍得全給真的，就放了一条假的。媳妇一边说一边拿着烟，把那条不太起眼的红杠指给保安看。保安的脸憋的通红：儿子的班主任叫啥？

　　我也不知道老师全名，只知道都喊他牛老师。媳妇咯咯笑着自豪地说：自从我给牛老师买了烟，儿子再也没被批评过。

　　保安听完，冷汗顺着头发丝都冒出来了。他用手抹一把脸，说：真有你的，幸亏这烟转一圈回到我这儿来了。

　　第二天，保安拦下小牛的车，笑呵呵地把一条真的中华烟递过去，小牛迟疑地接过烟，一头雾水！他担心保安退回烟，以后会为难他，然而，出乎他的意料，每当他的车一在小区门口出现，电子杆依然会高高地抬起来。

　　（原载《北京精短文学》2020年6月）

作者简介

赵瑞想，笔名钰涵。原籍河北沧州，定居大连，偶尔旅居加拿大。作家，业余编剧电影剧本《爱情哆来咪》已备案，微电影《天上掉下个林爸爸》拍摄完成获微电影十佳奖。

从2005年开始网上写作，2014年出版文集《香樟树之恋》。大连地铁时报征歌词创作四首歌词已完成录制。2017加入市作协。2018年加入辽宁省作协会。诗歌、散文、小小说都有涉猎。

　　（编辑：秦非雨，复审：曲樑）